常年徘徊于北回归线与北极圈之间
摸鱼选手/混乱杂食
web:关楼当无河(日常刷屏偶尔放文的备份)

【BSD/太芥】麾下九尺

*文豪野犬 太宰治×芥川龙之介

*摸鱼 重度OOC


1.

芥川回到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时,是深夜十二点。

空无一人的大厅中,回荡着芥川凌乱的脚步声。左大腿贯穿伤,右小腿前侧刀伤,至于右手臂,大概是骨折了。芥川眨眨眼,努力不让额头半凝固的血液流进眼睛。他的左手还捂着右臂的出血点,不过看起来伤口比他想象的要深,指缝间液体带来的温热感一直没有冷却的迹象。

大厅中央巨大的水晶吊灯早已熄灭,只留下墙壁上几盏夜灯在发出微弱的冷光,一片昏暗中,大理石柱和地砖映出模糊的轮廓。

血液的流逝给芥川身体带来不可抗的影响,听觉和洞察力在此刻降到最低,因此,直到芥川被熟悉的声音喊住,他才意识到这个大厅里不知他一人。

“真是狼狈。”

男人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冷漠的嘲讽在空旷中无限放大,一瞬间芥川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眼前的世界在突然间覆上了冰霜。

芥川用尽力气,挺直蜷起的后背,他的声音嘶哑的不似人声,“太宰先生。”

没有回答,只是黑色的身影在走近。芥川没有注意失血过多正在使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他一直固执的认为那不过是因为天黑造成的晦暗。他看不到太宰此时脸上的神情,即便如此,他还是嗅到了某种熟悉的压迫感。

太宰在两人鞋尖几乎可以相抵的地方停住脚步,太安静了,就连芥川呼吸一瞬间的混乱也无处可逃。“嗒”血珠从指尖滴落,微弱的声音如开闸的警铃将芥川惊醒,凝固的沉寂在此戛然而止。

太宰突然抬起手,揪住芥川的领口将他一把拽住,“跟我走。”他扯着芥川,自顾自大步向前,对身后芥川踉跄的脚步和喘息充耳不闻。

太宰身上的沉默压迫感太过强烈,芥川甚至连开口的勇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下意识闭上嘴,只是竭力压制着狼狈不堪的喘息和咳嗽。又有伤口在不知不觉中裂开,而浑身上下早已麻木的痛感让芥川没有察觉。血液还在流逝,世界渐渐离芥川远去,视线模糊,五感在消退。除了拽在领口的手触碰皮肤的温度,以及笔直向前的力道,芥川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模糊中,光线突然亮如白昼,芥川反应了很久才意识到太宰把他带到了医疗室。

“嗨,今天是大姐值晚班吗?”太宰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轻松和欢快,他停下脚步,拽着芥川的手却没有放下。

对话在继续,词句零零落落滑入芥川耳中,在大脑的混沌中,只剩下无法理解的散乱音节,芥川努力找回对意识的控制,却是徒劳。而芥川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太宰的手已然悄悄松开他的衣领,转为摊开手掌撑在胸口,似乎是在警惕某个强撑着身体的人的突然倒下。

“……真是抱歉,不过这个不成器的家伙,还是要大姐帮忙处理下伤口……”

一长串音节,芥川唯一后知后觉听出的是“不成器”三字,如果是平时的他,或许早已愤怒的开口质问。可惜大脑此时正在报复少年超越极限的透支,无情剥夺着他对肌肉的掌控,所以芥川只是在迟钝中,慢慢把往日深藏心底的结论从角落翻出来。

又没能,让太宰先生满意啊……

黑暗把他拖入深渊,在失去意识的深海,求而不得是他耳边唯一的蜂鸣。执念化作跗骨的毒,在他意识归于沉寂前蜂拥而上,把他囚禁在不可挣脱的牢笼。


2.

人间与地狱的分界有时不过一墙之隔,就如所有人都知道那扇纯黑木门的背后除了名为横滨阴暗面的男人,还有来自黄泉的血雨腥风。

森鸥外披着睡袍走出卧室时,玻璃杯在手中已经握了有一段时间,掌心的温度正顺着杯壁渗透入内,冰球外的水珠一个接一个滑入威士忌中。森鸥外依旧没有喝的意思,他只是饶有兴致的注视着太宰满脸肃穆地穿过开阖的大门,步入到昏黄的灯下。

“想不到太宰君那么晚了还没有休息,”森鸥外笑着,“怎么,有什么事情那么急着找我?”

风衣还是往日那件风衣,只是当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灯下,刘海投下的阴影挡住双眼,那些被压在谷底的血腥和冰冷便排山倒海地涌了上来。

“芥川刚刚回来,”太宰开口,声线平稳,波澜不惊下是山雨欲来,“原本应该由五大干部亲自动手的任务,什么时候开始给新人做了?”

“他在你手下练了那么久,我忽然有点想看看成果,”太宰脸上的阴沉让森鸥外笑的更开心了,“那个你如此看重的人,究竟可以做到哪一步,想想就让人好奇。”

“这不是你现在就让他开始的理由,”太宰直视森鸥外,“以他现在的能力,能活下来的可能性连百分之五都不到。”

“但是他自己走回来了不是吗?”森鸥外笑得眯了起眼,锋利的光在瞳仁间一闪而过,“奇迹是只有站在阳光下的人才相信的东西,我们只相信必然。”

“那么太宰君,你觉得是什么让芥川君做到这一点呢?”

是什么让他做到这一点呢……执念吗?可笑。

太宰在那一瞬间意思到,自己低估了芥川身上的某种情感,属于人类的,非常纯粹但同时也是非常危险的情感。

“芥川是我的人,”太宰转身,“希望森先生下次那么做,能让我提前知道。”

森鸥外终于抑制不住笑出声,“太宰君……这是在宣布主权吗?”他乐不可支,笑的直不起身,杯中的烈酒差点洒落一地。


3.

可能没有人知道,太宰治讨厌病房。

过早的接触世界的阴暗,自然也过早的体会疼痛。在同龄人还没有听过钻心之痛这个词语之时,太宰已经在一次次的头破血流中理解了伤痛等级的确切含义。消毒水的味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他童年的梦魇,尽管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即便是在成年之后,仅仅是医疗室的门口飘散出的药水味都足以让他下意识加快脚步。

然而此时太宰坐在医疗室的铁椅上,椅背的铁杆咯得他后背生疼,但太宰还是难得耐着性子,坐着一动不动。

芥川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完毕,值班的医师给他开了一剂吗啡,好让他在漫长的疼痛中能睡的安稳。

太宰知道森鸥外会偶尔给芥川派一些乱七八糟的任务,但却没想到那个男人乱来起来疯的那么厉害。毕竟,自己淬火锻刀是一回事,别人拿开刃到一半的刀去试刀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宰垂着眼,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正无意识地凝固在芥川身上。他这次伤的是真的重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不是大块的乌青就是缝合的疤痕,原本就消瘦的面颊加上苍白无血色的嘴唇,憔悴的让人心惊胆战。

像是在睡梦中仍旧不曾被梦魇放过,芥川皱着眉,无意识挪动了下身体,一只手就从被子里垂落下来。

太宰一眼就看到在嶙峋腕骨上缠绕着漆黑的带子,他托起芥川的手,发现芥川被医生脱去的黑色风衣正压在他的身下。手腕上的黑带是风衣的衣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缠上去的。

太宰想把衣带褪下来,却发现看似缠的松松垮垮的带子怎么也松不开,他翻过芥川的手,只见漆黑的布料被牢牢锁在灰白的指间。太宰突然意识到,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芥川唯一做出的动作,是抓紧身为罗生门载体的风衣。

即使是若干年之后名声响彻横滨的港口黑手党恶犬,在陷入沉睡时也脆弱的不堪一击,更妄论是此时尚且还是个新人的芥川。他应该清楚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就算是手握火箭筒也不过是妄想者的白日梦,脆弱的宛如笑话。然而他还是那么做了,直到最后一秒都紧握着罗生门,仿佛是落入深海的人手握破裂的木板,就算步入死亡,也不曾放下生的执念。

那是一个目睹过无助和绝望的人的渴望,对能改变命运的力量,对一个还未兑现的承诺。

太宰无数次注视过别人的眼睛,他从中看到过绝望也看到过癫狂,但第一次,他发觉自己似乎低估了当日捡回芥川时在他眼中看到的光。

太宰把芥川的手腕塞回到被子里,他想,自己还真是捡了一个麻烦回来。


4.

芥川在病房趟了整整三天,医疗室的医生以伤口还没完全结痂为由试图劝说芥川再休息观察两天,不出意外被他拒绝了。他套上风衣准备离开,却看到太宰走了进来,芥川穿了一半风衣的手一下僵住。

“你伤好全了。”他听到太宰这样问,话语中听不出是生气还是漫不经心。

“好了。”芥川扯直袖子,站起身。

“嗯,”太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所以我现在把你衣服脱了也不会看到有伤口在冒血是吗?”太宰看向芥川,漆黑的眼眸平静的宛如不曾起波澜的万顷湖面,然而那片平静下的威压让芥川陡然一窒,他抿紧嘴,无法反驳。

“回到床上躺好,”太宰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芥川,“三天之内,不要让我在医疗室以外的地方看到你。”不等芥川回答,太宰就迅速转身离开。

“还有,记得你是我的部下,是我的人,”他终究还是把这句话付诸于舌尖,“下次首领再直接给你任务,别跟个傻子一样一声不吭就去了。”

太宰没有一个和同龄人抢夺玩具的童年,所以他对于占用的概念总是后知后觉,到他走出病房的那刻他都拒绝承认自己是如森鸥外所说的那样,在向人宣告属于自己麾下的黑犬。一直到很久以后,当他发现随手招来的后辈不再是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少年,打开手机也无法随意按下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位置的快捷键,太宰才意识到,自己绑在芥川身上的绳子,早就被自己斩断了。

太宰当然不会后悔抽走覆盖在芥川头顶的黑衣,正如他当年离去的果断决绝。决断总意味着舍弃,即使是他曾经无意间在乎过的。

他只是有些遗憾而已,在偶尔回想起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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