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徘徊于北回归线与北极圈之间
摸鱼选手/混乱杂食
web:关楼当无河(日常刷屏偶尔放文的备份)

【太芥】虚妄之镜

*文豪野犬 太宰治×芥川龙之介

*日常苦手的垂死挣扎

*不存在的if

*OOC bug有


他首先听到了叩击玻璃的声响,短促,且清脆。

接着他努力抬起沉重的眼帘,明亮的光线从眼帘缝隙中撒了进来,黑暗中多了一大片明媚的光亮。他再次闭上眼睛,花了好一会才再次睁开。

然后当他完全适应了这片明亮,他才缓慢的意识到,声音就来自离自己一臂之遥的窗户。

芥川龙之介撑着桌子站起来,他在趴硬邦邦地书桌上睡了一夜,现在浑身上下酸痛地仿佛即将散架。他胡乱拉开半掩的窗帘,阳光在顷刻间照亮了每一粒漂浮的前尘。芥川被晃地眯上眼睛,玻璃敲击的声音的声音又锲而不舍地响了。

芥川低头,两只绿头鹦鹉站在窗台上,看到芥川出现,其中一只还欢快地扑闪了下翅膀。

“还真准时。”芥川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罐坚果,他打开窗户,在鹦鹉旁边撒上一把。自从半个月前芥川顺手把吃剩的巴木豆扔在窗台上,这两个家伙就彻底赖上他,每天早上一拉开窗户,必定会看到两只鹦鹉在窗台上,或是梳理羽毛或是来回溜达。

鹦鹉得到想要的早点终于不再闹腾,心满意足地准备饱餐一顿。

在收拾堆满笔记草稿的书桌之前,芥川决定先看一眼手机。远在迈阿密的银在一个小时前向他发来短信,家里的柯基撞翻了没盖紧的饼干盒,曲奇饼直接掉满一地,害得她花了半个小时才清理干净。她还发来了一张照片,罪魁祸首站在倒扣的饼干盒前,冲着镜头傻乐。

芥川的嘴角不禁向上动了动,他回复道:“loving又胖了,别总给他加餐。”

书桌上的草稿和笔记很快被芥川收拾干净,他为了这篇社科的DDL已经通宵整整两天,也是时候出门放松下了。


芥川一直很喜欢在自己公寓半个街区外的MANGO咖啡馆,咖啡馆的老板是个园艺爱好者,不过几十平米的店面被他布置上十多盆的蔷薇科植物,芥川有时候会缩在半人高的盆栽中赶上一整天的论文,而相熟的老板也会在芥川点的松饼上多放两颗草莓,即使芥川总是顶着一张十分不讨喜的扑克脸。

在mango,芥川第一次碰见了那个男人。

这个街区住的亚裔并不多,所以芥川在意识到排在他前面点单的是个日本人后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个男人似乎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他操着一口十分流利的英式英语和店员攀谈,短短几句话就把小姑娘逗得乐不可支。

然而在结账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该死,”芥川听到男人在打开钱包的瞬间用日语低声骂了一句脏话,显而易见他钱包里的零钱并没有带够。

“嗨小姐,请问可以刷卡吗?”他冲营业员姑娘笑笑,得到的却是一张充满歉意的脸。

“抱歉先生,我们店里的POS机刚刚拿去修了。”

男人忍不住抓抓头发,“啊,这就麻烦了。”他下意识四处张望,一转头对上了芥川的眼睛。在一刹那间,芥川从那个男人眼中看到了某种一闪而过的光亮。

“不好意思,请问可以借我五块钱吗?我的零钱刚好不够了。”男人双手依然插着衣兜,他微倾上身,冲芥川笑的十足热切。

“OK”芥川懒得在这种事情上多做纠缠,他简单点点头,示意服务员把男人缺的钱算在自己账上。

“那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个电话或者账号吗?我回头转给你。”

“不必了,”芥川平静地拒绝,他不是一个喜欢社交的人,并不想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和一个陌生人多加联系。


芥川带着他的榛果拿铁和柠檬挞来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他拿出kindle,希望自己能在中午前看完建模教授要求的最后一个案例。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看下一页,就被人打断了。

“嗨,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一个熟悉的声音,温和而有礼。

芥川抬起头,毫不意外地看到那个日本男人端着他的莫及托站在面前。

“抱歉?”

“我原来的位置让给了两个老人家,然后我发现其他位置都坐满了,所以,请问我可以和你拼张桌吗?”

芥川沉默片刻,他不喜欢一切不必要的社交,即使他在学校中是个完美的合作者,然而芥川对于鱼人交流这件事情总是兴致缺缺。他是来这里享受一个人的周末时光,而不是来和一个陌生人进行被粉饰的对话。然而神使鬼差的,芥川点了下头,虽然幅度小的如同幻影。

男人一下笑了,他伸出手,“太宰治。”

“龙之介。”芥川不知道对方是否和其他日本人一样,不习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只称呼的名字,但他依然没有报上自己的姓氏。

没有必要。

“说起来,龙之介君是在上学吗?”男人坐在芥川对面,叼着吸管随口问道,“留学?还是交换生?”

芥川默默叹口气,“不是,我是美国籍。”

“说起来,太宰先生是来旅游的吗?”

“没错,我刚刚在加拿大呆了一个星期,想想反正还有一半的年假还没修完,就跑来这里继续玩几天。”太宰治笑眯眯地说,“毕竟,纽约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不是吗?”

芥川低头继续看案例,他平静地问:“大都会和自由女神像?”

太宰治:“不,我准备去Artists &Fleas。”

芥川滑动kindle的手指停住:“您准备去逛跳蚤市场?”Artists &Fleas在当地的设计师和古董家间声名远扬,但在游客间却不是第一选择。

“是啊,很惊讶吗,龙之介君。”太宰冲芥川眨眨眼,眼角是戏谑的笑意。

芥川掩饰般地咳嗽两声:“抱歉,稍微有些意外。”

太宰解释说:“我有个朋友,他在Artists &Fleas上淘到过一个非常漂亮的古董钟,所以我也想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芥川想起自己宿舍的架子上,从Artists &Fleas上买回的一整套陶瓷猫头鹰,赞同地点头:“那么祝您好运,太宰先生。”

那是一次称得上愉快的交谈,太宰治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你明知道他说的言不由衷,但是你还是会觉得他在呈递他的真意。

芥川第二次见到太宰,已经是四天之后。

房东家的阿拉斯加经历旺盛,拉着芥川绕公园跑了三圈才终于肯停下脚步。芥川环顾四周,准备找个凳子坐下来休息片刻,然后他看到了坐在长椅上喂鸽子的太宰治。

他还没想好究竟是否要去打个招呼,牵着的阿拉斯加就替他做出了决定。大狗一看到鸽群,汪一声欢快地冲了过去,一头扎进鸽子中间。受到惊吓的鸽子纷纷飞走,傻不拉几的狗则看着到处乱飞的鸽子傻乐。

被打扰的太宰抬起头,他对上芥川的视线,一下笑起来:“早上好,龙之介,真是难得的偶遇,不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起来比四天前要消瘦了一点,连眼帘下都有了浅色的乌青。芥川想起了住在隔壁的会计,每次当芥川在楼道里看到他刚刚熬通宵回家,脸上都是这幅相似的疲倦。

芥川在太宰旁边坐下,阿拉斯加似乎很喜欢太宰,他对着太宰的腿蹭来蹭去,鼻子还不停地想去碰太宰的手臂。

太宰腾出喂鸽子的手,用力揉了揉阿拉斯加的脑袋:“你家的?”

“不是,房东出远门,我帮他看两天狗。”

“所以,太宰先生去过Artists &Fleas了?”芥川问。

“是的,非常有趣的一个地方。”太宰说,“和我在曼谷看到的水上集市一样,非常令人惊喜。”

“您去过很多地方?”

“不算太多,”太宰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下,“我……的工作偶尔需要去国外出差,时间长了到也跑了不少地方。”

“龙之介呢?”太宰转头看向芥川,嘴角的笑意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丝疲惫。

“只是圣诞假期的时候和父母去过欧洲而已。”芥川说,“我的妹妹倒是喜欢到处跑。”

他忽然有些想念银,也许回去之后可以和她视频通话一次。芥川抬头,远处的落日已经降到大厦的背后,是时候回去了。

他站起身:“那么,我先回去了,晚安,太宰先生。”

太宰似乎想站起来,但是他刚做出起身的动作,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芥川迅速抓住他的胳膊将太宰扶住,然后小心地让他靠回椅背。

芥川这才发现太宰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甚至没了血色,整个人仿佛被抽空般虚弱得可怕,“我这就叫救护车,您还撑的住吗?”芥川果断拿起手机,然而还没按下拨号就被太宰按住手腕。

“抱歉,以我的处境实在不适合去医院,”太宰抬起眼,“回去吧龙之介,然后忘了今天发生的事。”

公园的路灯在这一刹那亮起,橘黄的灯光陡然落入太宰的瞳孔,映照出深藏的凌冽和冷硬。有那么一瞬间,芥川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雪原之中,寒意从脚底渗入血液,将他钉在了原地。

半响,芥川从容不迫地向太宰伸出手,“我租住的公寓有急救箱,也许您会需要。”

太宰不由怔了,很快他又笑起来:“那就不客气了。”他抓住芥川的手顺势站起来,踉跄着搭住芥川的肩膀,“走吧,希望你家的绑带够用。”


芥川以为太宰只是在说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然而当太宰坐在沙发上,用力撤下衬衫时,他才知道现实比自己想象地要冰冷。

一道长度足有十厘米的伤口横在太宰的腰腹,伤口做了简单包扎处理,但是漫出的血早就浸透了纱布。

“需要帮忙吗?”芥川把急救箱递给太宰,对方摆摆手,几把解下旧纱布,开始换新的绑带。芥川注意到太宰的手法十分熟练,即使他的手因为脱力有些颤抖,也不妨碍他在短短数分钟内完成包扎。

太宰剪断绑带,长舒一口气,他看到芥川还站着没动,笑了笑:“不想问点什么吗?”

芥川只是低头收拾急救箱,“水果刀?”

“哇哦,美国的大学生眼力都那么好吗?”太宰调侃道。

“不,只是我以前见过相同的伤口而已,”芥川顿了顿,“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倒是太宰先生,看起来您的工作没有您说的那么轻松。”

“或许您想解释下。”

太宰以一个非常放松的姿势半摊在沙发上,他抓抓头发,“啊,这不是很好说清楚,不如你就当我是被仇人追杀,有家不能回怎么样?”

芥川面无表情,“看来我需要帮忙打九一一。”

“龙之介——”太宰拖长尾音,让芥川不由想起校园里那只总是在他腿边蹭来蹭去的黑猫。“不要随便开伤员的玩笑。”他笑嘻嘻地看着芥川,熟捻的仿佛认识已久,而芥川竟没有感觉到反感。

芥川收拾好医药箱,“太宰先生先在我这里呆一阵吧。不必担心,我一个人住。”

“我是不担心,但你呢?”太宰在芥川身后问,“真的好吗?让我留下来。”

芥川不为所动,“晚安,太宰先生。”


太宰就这样在在芥川的公寓住了下来。不得不承认,太宰是个相当完美的室友,他从来不去碰芥川的任何东西,除了厨房的炊具和书架上的书。芥川不是个经常下厨的人,倒是太宰似乎对煮饭十分热爱,刚开始养伤那几天还乖乖躺着不动,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往厨房溜达,到后来更是直接把厨房的一切活动接了过去。

“您其实不用那么麻烦,”芥川从太宰手中接过自己那份早饭,培根、煎蛋、玉米粒还有水焯西兰花,比起自己以前一碗巧克力圈倒上牛奶就打发的早饭不知道好了多少,“我是说,我一般都是去学校的时候顺便在便利店买个三明治……”芥川觉得自己好像暴露什么糟糕的习惯,一下闭上了嘴。

“不用在意,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太宰说,“要是实在不习惯,就当做我用煮饭抵房费如何?”

太宰就这样轻易堵住了芥川的嘴巴,所有的不适感在时间的流逝下逐渐消失殆尽。

芥川这学期给自己选了不少辅修,有时从学校走回公寓早已过了饭点。而当他走进房间,总是会闻到从厨房飘散出的香气,那个自己收留的男人则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书看得专心致志。

在之前,芥川总以为太宰是个话多的人,但是呆久了发现,太宰的话并没有想象中多,大多数时候,居住在同一个房檐下的他们都是安静地各种做着自己的事,芥川有时候不禁怀疑,太宰是否是在迁就寡言的自己。

太宰恪守着人际间的界限,从不过多询问芥川的日常,除了有一次,他从沙发的缝隙里发现了一张全家福。

“龙之介,你的照片掉在这里了。”太宰向坐在书桌前的芥川遥遥伸出手,显然是偷懒不想走过去。

芥川接过照片,注意到太宰好奇地偏头看着他:“抱歉,这可能有些过界,但是芥川你和你的父母是……?”

“我和我妹妹是被我父母收养的,”芥川的手指在全家福上轻轻划过,他淡淡地说,“我十一岁的时候遇到我的父母,那个时候我和我妹妹在横滨的贫民窟苟延残喘,是我的父母把我们带了出来。”

空气突然有些许的凝固,太宰站起来,拍拍芥川的肩膀,“抱歉,不该问的。”

“没事,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不过说起来,想不到龙之介和我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太宰突然笑了。

“太宰先生也是横滨人?”

太宰说:“没错,世界真小,不是吗?”他说,“如果能在那时候遇到龙之介,说不定把你带走的就是我了。”这应该是一句玩笑话,因为按年龄算那时候的太宰也不过是半大的小鬼,然而芥川却莫名觉得,他是认真的。

太宰在芥川的公寓住了将近三个星期,在芥川不知道的时候,他甚至和住一楼的房东搞好了关系,好几次,芥川都看到太宰在公寓楼下陪房东的阿拉斯加玩网球。

“希望房东没有对你的身份刨根问底。”某天晚上,芥川难得和太宰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他慢慢喝着热腾腾的可可,开了一个算不上有趣的玩笑。

太宰搅动漂浮在可可上的棉花糖,“哦,我说我是你的哥哥,在这里借住几天。谢天谢地,在美国人眼里每个亚洲人都长的差不多,他一下就相信了,还说我们两个长得同样……英俊。”

芥川一下被嘴里的可可呛住,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嗨,镇静,”太宰拍拍芥川的背,“说起来,你的建模大赛准备的如何?”

芥川和同伴的搭档报名了大学生建模比赛,随着比赛时间的临近,他泡图书馆的时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还需要再努力一点,”芥川说,他突然转头看向太宰,“让您费心了,太宰先生。”他说的是每次回来之后摆在客厅的宵夜以及橱柜中源源不断的咖啡。

太宰不以为意,示意芥川不用在意。

时间过的总比想象的快,等芥川发现自己喝完最后一袋咖啡,已经是比赛的最后一天。为了方便交流,他们参加比赛的四人到最后两天集体缩在图书馆里,通宵达旦,咖啡和红牛不要命般往嘴里灌。当文件顺利传输到邮箱,所有人都长长舒了口气。

组里的其他三人不想直接回家,他们拽着芥川跑到最近的酒吧,叫上一打啤酒开始年轻人的放纵。

芥川不会喝酒,于是只要了苹果汁。他坐在环形沙发的边缘,安静地看搭档们欢呼着干下一瓶有一瓶的啤酒,直到空的酒瓶开始滚向他的脚边,芥川掏出手机,开始挨个给组员的室友打电话来接人。等送走所有人,已经是凌晨三点,地铁早就关了门,连末班公交也错过许久,芥川也不着急,散步着向家中走去。

他走到离公寓一街之隔的红绿灯时,看到空荡荡的街对面站着一个人。少有的,芥川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是太宰。

太宰松松垮垮地靠着红绿灯的铁杆,就像芥川无数次在家里看到他躺在沙发上那样。他看到芥川,终于站直身,懒懒地冲芥川招手。

红灯还在漫长地闪烁,他们站在道路的两侧,隔着空寂的马路望向彼此,仿佛是跨越万水千山之后的重逢。

绿灯终于亮了,芥川在太宰跟前站住脚步:“您怎么出来了?”

太宰说:“出来散步,随便走走。”他说的谎话压根没有加上任何掩饰,芥川发现太宰似乎一直是这样,即使是再明显不过的真相他也不愿坦诚地说出口。

芥川也不戳破,他郑重地注视太宰的眼睛:“谢谢,太宰先生。”

“好了好了,回去吧,”太宰拍拍芥川的后背,“大晚上的,遇上抢劫的可不好了。”

“说起来,比赛结束,芥川君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太宰随口问道。

芥川想了想,似乎在斟酌词句:“我的妹妹最近抽奖抽到了黄石公园附近酒店的住宿卷,但是她已经去过不准备再去一次,太宰先生,如果您最近不准备离开的话……”

“龙之介,你是在邀请我吗?”太宰笑得开心。

芥川有些窘迫:“您可以那么认为。”

太宰微微收起笑容,在芥川看不到的视野外,他闭了闭眼睛,“真是不错的计划。”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太快,快到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每当芥川试图回想,都无法记清所有细节。

两个亡命之徒从角落冲出,高举匕首要求两人交出身上的钱包,他们大概磕了药,还没有等芥川他们有所动作就把匕首向他们刺去。刀尖冲向太宰,芥川的瞳孔陡然放大,一切都像是幻想,否则漆黑的衣摆怎么会突然化成利刃,瞬间把两个瘾君子击倒在地。

“太宰先生,您没事吧?”芥川喘息着看向太宰,对方的眼睛如往常般平静,对几秒钟之前发生的事情没有分毫错愕。

“异能者?”他笑了笑,只是笑意不似平日,锋利的嘴角显得有些冷。

电光石火间,芥川奇迹般听懂了太宰的意思,他慢慢收回伸向太宰的手:“您也是?”

对方耸耸肩,算是回答。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个月相处积累下来的熟稔在顷刻间烟消云散,芥川还在斟酌如何开口,倒是太宰先打破了沉默。

“走吧,这两个家伙警察会处理的。”他随意地冲芥川招招手,几分钟前的淡漠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芥川点点头,沉默地跟上太宰。

突然掀起的秘密让芥川有些喘不上气,两人相对无言地向公寓走去,当走到楼梯口,太宰忽然停下脚步。

芥川已经走上了半截台阶,他有些困惑地回过头:“太宰先生?”

太宰站在路灯下,橘黄的灯光在他身上笼罩上一层朦胧。

“到说再见的时候了,龙之介,”他笑着,就像三个月前在咖啡馆,他第一次看到芥川时那样。

寂静的街道响起汽车的轰鸣,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悄无声息地在太宰身后停下,芥川明白了。

他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什么,他想也许自己应该说几句祝语,或许应该再加上几句感谢。但是没有,他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真想在十多年前就把你带走啊,”太宰抬头看着芥川,笑意十分温和,“如果那样,你将会是我最棒的后辈。”

“不过想想还是算啦,你已经拥有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得到的生活了。”

“再见龙之介。”


芥川猛然睁开眼睛,刚才的梦实在太过真实,他花了足足十秒才恢复平静。

港口黑手党休息室的天花板还是熟悉的花纹,空气中飘散的味道是尾岐红叶最喜欢的香薰,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而熟悉。

“芥川……前辈?”樋口一叶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站在沙发前,脸上是犹豫和关注。

芥川从沙发上坐起来,他的嗓子还有些哑,“怎么了?”

嗵口急忙把手上的文件递过去,“黑蜥蜴那边有东西需要您签字。”

芥川也没有看,虽然从未告诉过他人,但樋口办事他一直放心,他刷刷签上名字,示意樋口没事可以离开。

樋口抱着文件,试探着说:“前辈,今天晚上的庆祝宴,您的西装……?”

“放办公室的柜子里了,穿着那身衣服不好工作。”芥川面无表情,却也没有不耐烦。

“十分抱歉!我不该问的。”倒是樋口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她鞠躬说,“那么我先告辞了。”

“还有,虽然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吧,但是还是想再说一次……恭喜前辈!”

芥川注视着樋口一叶慌慌张张地消失在门口,忍不住轻微摇摇头。

“想不到芥川君的部下那么可爱,明明当初对国木田君和敦君下手的时候又凶又狠,差距还真是大。”芥川转头,不该出现在这栋大厦的人正站在窗口,悠闲的架势完全看不出身在敌营的危机感。

“太宰先生。”芥川脸上的表情没有起伏,他已经快习惯对方的突然出现。

“真是让人失望的反应啊,芥川君。”太宰向芥川走来,手里似乎还拿着……易拉罐果汁?

太宰两罐果汁中的其中一罐递给芥川,然后他舔舔嘴唇,仿佛在酝酿什么。

芥川感到困惑,他握住果汁,等待太宰的开口。

“算了,”太宰忽然低头一笑,刷地拉开易拉罐,在芥川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潇洒地将易拉罐磕向芥川手中同样的果汁,“恭喜,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先生。”

芥川的耳根一下红了,“谢谢。”谢天谢地,他没有结巴。

太宰一定看到了芥川通红的耳朵,却难得的没有说出来,“你刚才似乎是做了个梦?”

“?”

“我看到你一直在翻身。”

芥川忽然沉默,梦境在不知不觉间如雾气般重新弥漫在他的脑海,那些虚妄的景象显得真实而脆弱,明知只是一场梦,带来的感觉却真实得让人窒息。

“噩梦?”看到芥川还在沉默,太宰随口问。

是噩梦吗?不应该说是一场美好的梦才对,没有杀戮,没有鲜血,没有随时的命悬一线,那是他还在贫民窟时曾经幻想过的场景,是他此生永远无法达到的地方。

“你已经拥有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得到的生活。”梦境里的男人如此说道。

是的,我拥有的是只存在于我们所有人幻想中的生活。芥川不易察觉地笑了。

“不,不是噩梦,”芥川说,

那永远都不会是一个噩梦,那是他不再奢求的世界,遥远得连幻想都不存在。他早已抛下的光明在梦境里向他伸出手,用虚妄的镜像告诉他生活琐事的温暖,那是值得用灵魂守护的温度。

但是那个梦里没有眼前的人,没有刻骨铭心的誓言,没有长久追寻的执念,没有最重要的人烙印在心中的影子。

“只是一个普通的梦罢了。”

一个没有您存在的、不值得回忆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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